陈诺一袖子将白晶晶拂起身,说道:“收你为徒却是不能,纳作门下倒无不可。你记着:我开宗坛立教,名为太极之门,天庭地府,均有传承。你原身既是白骨,正好下去冥界,借玄阴之气修练,只要勤勉不缀,可证鬼仙。”
白晶晶喜极,泣而复拜:“多谢门主厚恩,弟子肝脑涂地,难报万一!只待将来小成,再效犬马。”
陈诺受了,叫她去东岳随接引之人下界,先在鬼判殿充个衙前,自会赏功罚过不提。
却说唐僧在五庄观住了几日,执意要起行取经,镇元大仙见挽留不住,便赠些果食素饼,与悟空相约取得真经再来复聚。
行不上数百里,迎面遇到个花容月貌的女儿,你道她怎生个美法,有诗曰:
万丈红尘色欲天,人间难觅一朱颜。
翠袖轻摇笼玉笋,湘裙斜拽显金莲。
汗流粉面花含露,尘拂峨眉柳带烟。
犹隔十里香已至,近前更胜古来仙。
这女子见到唐僧几个,略福了福,错身就要走过,却是引动猪八戒的凡心,叫道:“女菩萨,往哪里去?”真真白瞎他旧日天蓬元帅好大一对猪眼,竟连人妖都辩不清了。
女子道:“回长老:我这里要去东边亲戚家串门。”
悟空早将火眼金睛瞪得浑圆,闻言哼道:“小妖儿,莫诓我!东边几百里,无有一处人家,再走便是万寿仙山,五庄宝观,你家亲戚,难道在那里?俺老孙这双眼睛可容不下半粒沙子,定是你想来勾我师父,好吃他肉,是也不是?快说!”
女子吃了惊,道:“长老胡说八道,人肉哪里吃得?”
八戒一膀子顶开悟空,凑上前先将拱嘴深吸几口,傻笑道:“女菩萨莫怕,嘿嘿,莫怕!那猴子看谁都是妖精样儿,理他做甚?”
女子缩缩肩:“他好歹有个人样,你却着实吓人。”
猪头不干了,嚷道:“好教姐姐得知:我家师父乃是东土大唐皇帝的御弟,奉了佛祖旨意,要去西天取经。俺是他座下顶力的徒弟,别看长得象猪,那也是天蓬元帅临凡下界,受过观音菩萨点化的,拿手本事,便是犁地耙田,居家度日,也都来得。”
唐僧道:“八戒,休得胡言!你看天色已晚,不如问问附近可有人家借宿化斋,才是正经。”
女子忙道:“长老可是误了宿头?不妨,此地往西,走上十多里便有庄户,最是好客喜施不过,快走几步,天黑前也能到的。”
唐僧合什称谢,喝令弟子们起行,八戒不甘心,一把拉起女子手,先揉捏了几把,求道:“女菩萨可怜则个,这荒郊野岭,地生人疏的,俺们实在不认得路,烦请女菩萨带我一程,自然厚谢!”
悟空探手扯起猪耳朵,骂道:“你个有眼无珠的夯货,女菩萨、女菩萨的叫得亲热,也不仔细看看,这分明就是一堆枯骨,揉起来也不嫌硌手?!”
八戒早被色心蒙了眼,哪里听得见悟空的真知灼见?拍开猴子,就来告状:“师父啊,猴哥自从和那个镇元子拜了把子,行事就越发跋扈了,俺好心请人带路,也是为师父的早点歇息,明日起行,才有精神。却总被这遭瘟的过来捣乱,我看他是存心不让师父好过。”
沙僧忙道:“二师兄错怪大师兄了,这方圆左近,哪有人家?一个单身女子,连个包袱都未带,又去哪里串门?事有反常,必是妖孽!”
那女子听得上火,我是妖怎么了?孽过你家谁了?动不动就扣帽子,真当我没脾气么!反手就擒住八戒腕子,照着沙僧头上甩过去,将两个砸作一团,又取唐僧。
却只听得一声冷笑,有恶风起自脑后,避之不及,只得使出解尸法,自顶窍儿钻出来,遁空就跑。
恶风随棍,将女子敲成一堆肉泥,唐僧肉眼凡胎,看不到八戒被甩,只当猴子发了野性,无故伤人,手中便捻了法诀,口里念出紧箍咒来,痛得猴子满地打滚,叫道:“师父莫念,有话好说!”
唐僧道:“我平时如何教你?要持戒修心,不可动辄杀人。你却好,一棍子就是一条性命,这杀生报有十恶业,必堕极剧苦处阿鼻地狱,受永世刀山焰炽之苦。我等取经,本为脱众生信民罪业,弃其恶而扬其善,若都如你,求经何用?!”
这老和尚掰扯不清,多说只有吃苦,反正妖精打也打了,平白受罪不是白痴?悟空倒识实务,立马服软:“师父言之有理,老孙再不打人了。”心中却道:若有妖怪敢来,俺还是老大棍子招呼,算不得打人吧?
又看看地上尸首,蹙了几回眉根,见八戒沙僧磨磨蹭蹭,抬脚照马屁股就是一踹。那马自然就是双龙潭服刑的小白龙敖烈,终是受了观音菩萨的戒规,来保唐僧,不过相约:功德圆满,便复龙身,还归自由。
这样一个敢犯天条的货色,脾气能好到哪里去?马屁吃痛,扭头就来咬猴子,险些将唐僧颠下马来,骇得长老叫道:“仔细脚下,莫失了前蹄!”
白龙马这才打个响鼻,怒视悟空,将四蹄微微一展,已去了数丈。猴子打个手花,笑道:“这马儿性子合俺胃口,手底下本事虽然差些,驼人的勾当却是头名!”
半天云中,白晶晶隐匿身形,切齿怒骂:“好个泼猴!我又不曾惹你,你倒胆敢行凶,险些坏我性命。这样就走,将来到了东岳,也只是招人耻笑,没得堕了我太极门的名声。既然你做初一,就别怪我还你十五!奈你不何,我还治不了唐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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