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之后,夜里有徐徐的风吹起。
江怙没有关窗,风吹进屋来,送来不少凉意。
思来想去,睡意全无。
江怙只好翻身出去,坐在了屋顶之上,吹着凉风,静静欣赏这美好的夜晚。
突然,他看到隔壁房间轻声的“吱呀”一声,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。
还不时左顾右盼,神色慌张。
是相府小姐,她要做什么?
好奇心驱使江怙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。
但很快,他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,相府小姐偷溜进去的房间,是自己的。
他内心闪过的慌乱大过疑惑。
深更半夜,一个深闺小姐不好好休息,却潜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房里,而这个男人刚好是自己。
他简直不敢想象,这可是一不小心要掉脑袋的事情。
还好此刻自己并不在房里。
他轻轻跳下屋顶,走到了自己的房屋外。
好在院里一片漆黑,此刻已经不早了,同行的人都睡下了。
相府小姐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到来,必定是有什么事情。
“小姐找我?”
江怙的声音冷不丁地在门外响起,这让找不到人正准备离开的江楚月吓了一跳。
但很快冷静下来,轻声说道:“是,屋里来。”
说完,江楚月先行一步又折返了江怙的房间。
江怙愣在那里片刻,不知所措,但很快明白过来,在这里更危险。
他左右环顾,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,轻轻关上了房门。
屋子里没有点灯,二人只能借着点月色,偷点亮。
江怙实在不习惯和女人共处漆黑的一室,他轻声说道:“稍等小姐,我这就点上油灯。”
“不必了”,江怙抢先一步拒绝了,“亮灯会引起更多注意,我问完事情就走。”
“好。”
江怙站在那里,静静地看着江楚月,没有光亮的屋子里,他看不清少女的脸庞。
但是,他能闻到小姐身上的香气。
与自己这群粗汉子不同的香气。
也与烟雨楼的那群娘们身上香味不同。
江怙很多次都到那里去,却只是买醉,不曾和哪一个姑娘发生点什么。
那些女子不停地往自己身上蹭,她们身上也很香,但却是与小姐身上完全不同的。
直到江怙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,这才从方才的恍惚之中缓过神来。
江楚月在他面前轻声嚷道:“喂?”
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竟然失了神,小姐的拍打才将他拖回现实。
但一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,他瞬间觉得耳朵有些发烫,心跳也加快了些。
不过好在夜色浓厚,掩盖了这样的尴尬。
“小姐请讲。”
江怙冷淡的声音响起,夹杂着些许粗狂沙哑。
江楚月自幼被培养得很好,也不曾和陌生男人这样独处一室,此刻她也觉得有些羞愧,但是又没有办法,有些事情,错过这样的机会,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重现光明了。
不过这样羞愧的事,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,如果被发现,自己可就完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江怙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相府?”
“嗯?十年前,就快十二年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来相府?”
江楚月说完这话,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。
来相府的人,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呢?自己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,但是对自家相府的死士还是多少有些耳闻的。
那些穷苦人家养不活孩子,都会把孩子送给大户人家做奴隶。
从此他们的性命,便是同主人家相捆绑一起,直到死亡。
“属下自幼是孤儿,承蒙大人怜惜,这才被收入了府中。”
江怙的声音响起,没有一点温度。
江楚月绕来绕去,也没有问到核心问题,她有些不敢开口。
但时间越久,丫鬟发现自己偷溜出去的几率就越大,那样是绝对不利的。
“你……我是问,你十年前有没有见过我?”
此话一出,江楚月感觉自己整个脸颊都有些发烫,自己竟然会当着一个父亲兄长以外的男人问出这样的话来。
她觉得有些冒犯,但是又没有办法。
江怙也愣住了,十年前?
相府小姐自己只是最近才见过,十年前,自己曾经救过江楚月,不过那时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相府小姐的非议。
“不曾见过小姐。”
片刻之后,江怙的声音继续响起,依旧不咸不淡。
江楚月倒有些急了:“那十年前,你知不知道关于我的一些消息呢?”
因为紧张,江楚月的声线有些不稳。
江怙自知相府小姐的意图,恐怕是对自己身世有些疑惑吧。
自己早就听闻相府小姐几岁才回到相府,好像不是相府夫人亲生,是老爷在外边的私生女,后来才接到相府。
不过这样的说法也只是谣传罢了。
当时府中就下了严令,凡是再提起这些事的人,一律家规处置。
江怙那时正经历了人生中的大事,对任何事情都不再上心,自然对相府的事情也就不再关心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相府小姐,如今竟然自己会来调查自己的身世。
“小姐是大人和夫人亲出,不知小姐还在担心些什么呢?”
江怙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冷漠,但又没有直接驳了小姑娘的面子。
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是这般吃饱没事做吗?
然而江楚月却继续说道:“十年前,相府可曾失过火?”
“小姐何出此言?相府从未出过火灾。”
“你可曾被什么梦困扰过?”
江楚月此问一出,屋子里的二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。
江楚月不敢问得太过直白,她在乎的身世,对于旁人来说,却可能是对付她的武器。
言多必失,就是这样道理。
江怙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。
嘴里淡淡蹦出两个字来:“不曾。”
说着,江怙就提议要送走这无理取闹的大小姐:“时间不早了,小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
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,江楚月只觉得有些失望。
正欲走向门口,却转身轻声说道:“今夜的事烂在肚子里,你若是告诉宰相,我就说你非礼我,你且看看宰相是心疼你还是心疼我?”
江怙临到头还没威胁了一番。
不仅觉得有些好笑。
“小姐放心。”
正当江楚月准备拉门,却发现一声尖叫响起:“小姐!小姐!”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。
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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